碧荷見到段月霜慌慌張張地找什麽東西，有心幫忙，遂上前問道：“小姐在找什麽？”

段月霜剛好翻了一遍自己藏珍稀首飾的錦盒，聽聞碧荷開口，隨手將沒有裝折自己要找的東西的錦盒一蓋，抓住碧荷身側兩手，緊張道：“碧荷，你看見一本雜文詩集麽？”

碧荷擰眉，似是在回憶，繼而恍然地“哦！”了一聲，回答道：“小姐說的可是昨日您回來時帶著的那本書？”

段月霜眼睛一亮，激動道：“對！就是它，你知道在哪？”

碧荷嗯了一聲：“讓老爺拿走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段月霜大驚，父親本就厭惡喬哥哥，若是讓他知道裏面的東西是他送的，豈不是會給毀了？！不行！我得去向父親討回來！想到此處，光著一雙小腳丫，就往外面跑，絲毫不顧自己眼下身上穿的是貼身中衣，發髻未梳的模樣。

將將距離門口一步之遙，就被搶先動作的碧荷抻臂攔截道：“小姐莫急。”段月霜站定眨著毛茸茸眼睛看她，正要斥責她耽誤時間，就見這丫頭鬼精靈似的從懷裏掏出一本深藍色封皮的薄書，口中帶笑道：“當當當當！”

“雜文詩集？！”段月霜驚喜之下，一把奪過，緊緊護在懷裏，而後又小心翼翼地打開，一下子便翻到了夾著梅花的那頁。

紅梅已經變成標本，顏色依舊，卻被書頁夾封的扁平，花瓣輕薄光滑，若稍不註意就會碰的零碎，段月霜纖指指腹輕輕在光滑輕薄的花瓣上撫摸，而後又小心翼翼的合上，再度緊緊護在懷裏，緊張的情緒一下子因為失而覆得的寶貝變成了歡喜。

幸好......幸好沒丟......段月霜心中反覆慶幸著。

正在思緒中慶幸，忽而聽到對面揩揩的揶揄笑聲。

段月霜這才反應過來，碧荷是在拿她玩笑，當即咬牙，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記響亮的栗子，疼的她齜牙咧嘴。

“臭妮子，竟敢那小姐我玩笑，當真是給你慣壞了。”

碧荷雙手揉著額頭一邊哭一邊笑，回答道：“哪有，小姐不知，老爺當真要拿走來著。幸虧我機靈，替小姐留了下來，小姐竟然還怪我......”說到後面越發委屈了。

段月霜知道碧荷所言非虛，遂騰出一只手，拉她重新回到桌旁坐下，給我看看，還疼嗎？”

碧荷嘿嘿一笑，放開手，露出方才被彈得發紅的額頭，卻全然不在意道：“不疼了，沒事兒。”話落目光移到她懷裏的那本詩集，瞇著眼睛促狹道：“是喬公子送小姐的吧？從佰沋縣到清水鎮，您可沒少將它翻出來。”

段月霜，聞言，抿唇垂首，露出一副小女兒的嬌羞之態，沒有回答，卻不言而喻。

“我就說啊，喬公子並非對小姐全然無意，小姐不必太過憂心。”碧荷笑著道。

段月霜擡頭看著笑得一臉無邪的碧荷，露出一副想繼續聽她說下去的表情，於是碧荷分析道。

“你想，喬公子雖然性子寡淡，待人冷漠，但身邊從未出現過別的女子，唯獨只有你一個。而且，少爺有時候都受不了你的任性，喬公子卻總能不厭其煩的妥協。她待你當真特別呢！”

段月霜見她說的一臉認真，腦海中適時浮現第一次與她見面時的場景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，她就厚著臉喚她喬哥哥，以後每次見面，也都是喬哥哥長，喬哥哥短，卻沒有哪一次是被她蹙眉拒絕的，即便是她說“在下並非姑娘良人”時，也絲毫不見討厭她的表情。

在佰沋縣，他陪她逛街，接受自己的藍田和暖玉冠，還以紅梅相贈，親手為她插在發間，舉手投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，涼涼的，卻讓人心生歡喜，就像每年的初雪，涼薄卻輕柔，比光，更能融化人的心。

她驚為天人的俊美容顏，以及近在咫尺的清新呼吸，仿佛上一秒，難以忘卻。

段月霜不由得臉頰一紅，可又很是糾結煩惱，喬哥哥從來不正面回應她的感情，若是碧荷方才所言屬實，卻也緊緊停留在遇見淩若之前，如今她出現在喬哥哥身邊......她驀地想到陌喬對自己的態度一夜驟變，會否因為淩若？

碧荷見她表情百轉千回，撫上她的手，關問道：“小姐還在煩心什麽？”

段月霜的事情，碧荷大多數都知道，是以此刻心中的猜測也沒有對她隱瞞。碧荷一聽，抿唇道：“這個碧荷倒不這樣認為，喬公子若對那婢女有意，為何會狠心懲罰她不吃不喝在地上跪了那麽久，甚至還有心將她賜給明陽少？另外喬公子陪小姐逛街時，淩若也是在的呀。所以碧荷猜，喬公子定然有其他原因。”

段月霜似是而非的點點頭，又聽碧荷寬慰她道：“過兩日喬公子就會登門與老爺見面，屆時小姐當面向喬公子表白心意，也將喬公子心中所想問個明白不是更好？小姐何苦在此胡亂猜疑。”

也對......段月霜心中讚同，卻又有些扭捏：“可是......我一個姑娘家，主動向男子表白心意，是否太不矜持了......”

碧荷心中苦笑，她的小姐都敢偷跑出去追尋人家，現在才談矜持是不是有些後知後覺？然而這話她只能放在肚子裏想想，嘴裏卻勸道：“小姐多慮了。您的性子天真直爽，可是旁的姑娘沒有的，喬公子若是喜歡那種柔情似水的溫婉小姐，那日與小姐一同出現的柳含煙，怎地那麽假裝端淑，也絲毫不能獲得喬公子的青睞？依碧荷看，您就放心大膽的做您自己，就是最討喜的了。”

“此話當真？”

“婢子不敢誆騙小姐。”

段月霜雙頰緋紅，重重地點頭應了一聲：“恩！等到喬哥哥來，我就同他表白。”

說到後面，懷中的詩集被抱得越發緊了，書的四角被勒的張牙舞爪，她抿著唇，臉上的紅暈紅的能滴下血來似的，目光裏映著腦海中幻想的場面——喬哥哥接收她的心意，願意與她攜手白頭。

往後的日子，段月霜幾乎每日都是靠著溫習回憶來度過的，好在狀態心情改善不少，胃口也漸漸恢覆，瘦的那些肉雖然沒有全都補回來，但好歹小臉不再憔悴暗沈，又恢覆以往那般白裏透粉，令她感覺意外收獲的是，自己身量較以前纖瘦許多，小臉有了明顯的下巴，不再只是圓圓的，可愛中又有幾分嬌美。

被人一誇讚，聯想到待與喬哥哥見面那日，不知會否驚艷了他，心中微微竊喜，她所有的希望，和幻想，全都寄托在陌喬進府那日，雖然具體時間她不知道，但她有預感，那一天很快就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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